·素颜·

一个来迟了的不出意外又爆字数的江苏高考小作文。

无需解释，他们还在。你我也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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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今日芒种，四野皆绿。

齐之侃搀着蹇宾，缓慢沿着山林小径向前走。日头炎热，晨间的湿气混合着汗水浸湿了二人的白布袍，在背部留下形状相似的水渍。

这一路上，二人都未曾开过口。齐之侃时不时瞄一眼蹇宾的侧脸，确认他身体状态良好。

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。阿蹇的话一向不多，从自己把他带回木屋那一天起，对方就时常像现在这样，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发呆。似乎有满腹心事，不能告诉外人知道。

走过一段路，前方地势平坦，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。齐之侃心知已经到了山下，犹豫一秒，转头望了望身边的人。

对方也在望着他，那双好看的眉微微皱了皱，甚是无力地咳了两声。齐之侃心一软，将对方的手臂向肩头托了托，低头拧开水袋的盖子递过去。

蹇宾一言不发地仰头喝了几口水，再将水袋递回去时，眼角染了些许笑意。

再过不久，就能看见那座熟悉的府邸了。

蹇宾握住对方的左手，不容拒绝地抓紧少年微颤的手指。

府里森严压抑的生活、陌生凶险的未来，他突然就有了面对的勇气。


02

马振桓第一次见到易柏辰的时候，是在充满汗水味儿和嘈杂人声的舞蹈室里。彼时他刚刚从加拿大回来，只休息了不到一天，就要着手准备回归后的首场演出。

与团里兄弟们嬉笑打闹完了，他这才注意到站在边上的新面孔。

那位神色乖巧面容白皙的少年，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。他们介绍说，他叫易恩，和另外两名少年共同组成团里第三代成员。明天的演出，大家将会一起登台亮相。

马振桓冲三位新人打了招呼，便算是认识了。助理过来呼喊着准备排练，于是大家来不及有更多交流，便开始了忙碌的工作。

连续两个小时的高强度练习让马振桓禁不住有些头晕。大概是时差还未倒过来吧，他这么想着，独自去了洗手间，对着镜子往脸上狠泼了两把凉水。

回到舞蹈室，众人正三三两两坐在地上聊天休息。他找了个位置坐下，一抬头却望见那名年纪最小的少年站在角落，一个人对着墙练习着各种毫无规律的舞蹈动作，似乎玩得很开心。

马振桓觉得好笑，同时也惊奇于对方充沛的体力。

易柏辰不经意一转身，余光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，转头对上那人黑亮的眸子。

他嘴角噙着笑意，向自己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。

易柏辰懵懂地愣了半晌，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，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。

simple boy。马振桓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词。

他似乎在这个少年身上，看到了自己当年刚出道时青涩而内向的影子。

这时候的马振桓完全没有想过，自己会和眼前这个
少年有着宿命般解不开的羁绊。


03

蹇宾这一生，只掉过三次眼泪。

五岁那年祖父病逝，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。只知道任凭他怎样哭喊，平日里最疼他的祖父再也没有睁开眼看看他，和他说一句话。

他本以为，那一次便流干了他这一辈子的眼泪。从此天玑蹇宾再也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哭。

昔日的小侯爷褪变为成熟的模样，小心翼翼跌跌撞撞走过半生，却终究沦为亡国之君。

蹇宾自诩心智聪颖，博爱黎民，终有一天要许天玑臣子百姓以天下之大。那便是他毕生的追求。

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。

天下其实很小，不过于一人眼中而已。

他站在落雨的檐下，眼前最后浮现的，是那个唯一闯进他心里的白衣少年。

王上，见字如面。

齐之侃穿上那坚硬厚重的盔甲之时，就已经做好了面临一切危难的准备。

他登上寒风侵袭的高台，手里握着冰冷的利剑。他从来不怕死，却头一次对这人世间有了千万留恋。

视线逐渐变得模糊，齐之侃终于缓缓合上双眼。未散尽的意识里，蹇宾温柔的笑仿佛近在咫尺。

可是他再也触碰不到了。

蹇宾在哭。

他的血已将身下的台阶染红，苍白消瘦的面容上，滑过一滴不易察觉的清泪。

这是蹇宾这一生，第三次掉眼泪。

遖宿人发现他的时候，他的眼角干涸了，身体僵硬了。侍卫们将他抬起来，向府外走去。

蹇宾的双臂向两侧张开，手指微蜷。似乎想抱住什么，又似乎想抓紧什么。


04

刺客列传终于杀青，整个剧组洋溢着收工快乐的气氛。杀青宴办得热热闹闹沸沸扬扬，时不时传来主创人员相互调侃的大笑声和导演制片被灌酒的喝彩声。

举杯相碰的动作干脆利落，摇晃着的深红色液体被一饮而尽，真实、豪爽而酣畅淋漓。

马振桓眼睁睁看着不胜酒力的易柏辰喝了一杯又一杯，试图劝阻的手抬起又放下。气氛已经浓烈到能够激起所有兴致，他没理由不被感染。

酒宴到了最后，喝醉了的众人开始没头没脑地吹天侃地。朱戬和身边的人勾肩搭背地嬉笑，对面的伟晋正被怂恿着高歌一曲。隔壁桌不知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，很多人都被吸引着跑去围观。

易柏辰仍坐在原地笑，却突然掉下泪来。眼泪越滚越多，索性不再憋着，放声大哭。

旁边的人被他惊了一下，继而笑着摇头，只当他是喝醉酒生了情绪，纷纷过来拍他的肩膀。

他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，待到旁人散去，又独自抽噎着，转头望见马振桓复杂的眼神，撇了撇嘴。

看什么看，不过是戏杀青了感慨一下嘛。

这句话在喉咙里盘旋许久终是没说出口，易柏辰背过身去，拼命抹着乱七八糟的眼泪。

马振桓静静地靠上前，近乎虔诚地，抱住了他。

胸口的温度贴紧他的身体，炽热而亲密，仿佛是在圆一个前世未了的念想。

易柏辰颤抖着，刚刚压制住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。

没有人注意这边，在只剩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，他抱着他，没有问话，没有劝言。

过了这一晚，就要说再见了。

无需解释，他们都懂。

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