·素颜·

元宵特供小甜饼，某秋点的小菜鸟番外（画风已偏离正轨但是为了发糖我尽力了）。祝大家汤圆节快乐呀嘿嘿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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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番外篇·上元轶事」


一、爬树

春去人间人如玉，剑过花下花落泥。

蹇宸百无聊赖地躲在层层树冠遮掩的枝干上，背靠着树干，耷拉着两条腿，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。那把青铜剑被丢在树下的草丛里，四周落满了花瓣。

“练剑真没意思。”他吐出含在嘴里的叶茎，随意地伸了个懒腰，准备打个盹儿。却猛地发现一个颀长的身影往这处走来。

蹇宸本能般屏住呼吸蜷起腿，试图将自己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阴影中。

那人已然到了树下，静默半晌，忽而笑道：“莫要躲了，且不说你的剑在这儿，树干上还有你爬过的痕迹，当我是瞎子么。”

悻悻地拨开头顶的树叶，映入眼帘的果不其然是齐之峘那张朗俊的面孔。他的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，向树上的少年扬了扬手中的剑。

蹇宸不服气地哼了一声，闷声道：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。”

齐之峘微笑道：“一整个晌午都没见着你，掌门怕你出了什么事，便让我过来看看。”
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又道：“我在大殿四周找寻一圈无果，便想着你应当是来了这里——入战神门下近一年了，你这爱爬树的性子还是没变。”

蹇宸撇嘴道：“我能有什么事啊，在你们眼里，不过是不学无术睡睡觉闯闯祸罢了。”

齐之峘失笑道：“你为何会这么想？你若真出了事，大家都会很担心的。”

这话平淡而正经，仿佛一阵细微的暖风拂过心头。蹇宸有一瞬的愣神，可想到树下这人平日里无论对谁皆是如此温和礼让，又有些气馁道，“算了，你这种门派上下乃至江湖内外万千景仰的风流才子是不会理解我的。”

他这话有三分像赌气，却是有七分像揶揄。

齐之峘故作叹气，喃喃道：“你说的都不错。只是眼下风流倜傥的我抛开万千景仰不顾，却心甘情愿花一整个上元节来陪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菜鸟。”

蹇宸后背一僵，下意识低头看向那人，“你……你方才说什么？”

齐之峘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，道：“我是说，今日上元节，掌门特许门派上下休停一日，新晋弟子也可不必读书练剑了。”

“当真？”蹇宸大喜道，“那你——”

齐之峘朝他伸出一只手，笑道：“掌门说你是头一回在战神门下过节，恐怠慢了你，故而令我陪你闲逛一日，你想去哪儿皆可——所以现在，你可以下来了么？”

听见是掌门的意思，蹇宸又不高兴起来。

“你让我下去，我便下去，那多没面子。”

说罢，他重新躺下来，故意别过脸不理那人。

树下安静了几秒，传来齐之峘转身离开的脚步声。

——他就这样走了？

蹇宸咬起嘴唇，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树去，便又听见那人醇厚的声线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：“听说掌门义父今日遣人从山下带回来佳节特供桃花糕点，沉甸甸的一箱子，香气扑鼻。大概每位弟子都可分得一盒。”

特供桃花糕？

蹇宸刚把耳朵竖起来，只听齐之峘接下来的一句话是：“你若再不来，那盒可就浪费了，我便替你吃了吧。”

蹇宸顿时急了，匆忙跳起来脱口便喊：“齐之峘你敢——啊啊啊！”

他竟忘了自己人还在树上，脚下一滑便直直跌了下去，吓得他不管不顾地挥舞着手大喊救命。

落至地面之前他紧紧捂住脑袋，准备承受坠地之痛。却蓦地被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接住。

齐之峘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托住他的腰，神情无奈却又忍俊不禁，摇头道：“真是……拿你没办法。”

蹇宸睁开眼便撞上对方眼底温柔清澈的涟漪，只觉得热气上脸，一把捂起眼睛挣扎道：“放放放放我下来……”

齐之峘身形未动，忽而凑近了些，温热的呼吸轻洒在少年白皙的皮肤。

小菜鸟瞬间脑袋当机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笑容放大的脸。

却听齐之峘压低嗓音道：“方才是谁喊着我的名讳求救的？这会儿毫发无伤，却连句道谢的话也没有。”

他覆在蹇宸腰侧的手蓦地收紧，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，少年顿时痒得笑出声来，“喂你干嘛——哈哈哈你，你太过分了——不要，峘师兄我错了，我错了还不行么——哈哈哈——”

蹇宸笑得双腿乱蹬，扭着身子想逃脱对方的魔爪。齐之峘轻易地将他桎梏在怀里，直至少年不住开口告饶才停止动作。

蹇宸一面回喘着气，一面红着脸瞪向头顶上方的人，“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？”

对方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笑意，终于不再捉弄他。

双脚将将着地，蹇宸便迅速退后三步，抱臂道：“你方才说的桃花糕……”

“我随口扯的。”齐之峘的语气波澜不惊，“不这样的话，想必叫不下来你。”

蹇宸一听便瞪起眼，不依不饶道：“我不管，你既提了它，我今日便一定要吃到——你陪我下山去买！”


二、同度

亭台入画灯满楼，笙歌人海香满路。

城内早已挂起二十丈高的灯轮，锦绮彩线绵延数里，万千盏灯簇成金银花树，分外耀眼。

蹇宸不由分说拉着齐之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。而后者显然是头一回逢此佳节下山出游，面对这上元盛况，那双好看的黑眸中难得浮现出一丝惊奇。

他任由蹇宸带着走，七拐八绕寻到糕点铺子，在少年的灼灼目光中认命般递上银两。

不多时，他们二人手里便提了大大小小的盒子。

蹇宸满足地嚼着糖酥饼，嘴里嘟囔道：“喂，你那是什么表情？今晚哥带你逛街，你请哥吃东西，理所应当。”

齐之峘无语，望着他昂首挺胸唇角却带着碎渣的模样，默默叹了口气，掏出一块纸巾递给他。

他晃了晃手中的盒子，问道：“买够了么？是时候该回去了。”

蹇宸皱眉：“难得出来一次，不玩个够怎么行。你整天闷在殿内，就不想趁此机会多散散心么？”

齐之峘笑道：“回去晚了，掌门会怪的。”

“怕什么！有事儿我担着。”蹇宸随口一答，目光扫至街边的小摊，眼眸一亮。

齐之峘还未反应过来，便被他拖至四方小桌前按在椅子上，紧接着只听少年一声吆喝：“小二，两碗乳糖圆子！”

蹇宸乐呵呵地望着端上桌冒着热气的糖圆汤水，转头却见齐之峘一脸茫然，忍不住惊呼：“你不会没吃过这个吧？”

齐之峘摇摇头，略显好奇道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
蹇宸一副“你真是没见过世面”的神情，解释道：“这个呢叫作糖圆，正宗的上元节食，不论是皇室朝臣还是平民百姓，今日都兴吃这个。咱们江湖人士当然也不例外——欸，你尝尝看，可好吃了。”

他故作严肃的语气只令齐之峘觉得好笑，顺手夹起一只最大的糖圆凑近少年唇边，“你先。”

蹇宸愣了愣，下意识咬了下去，只觉滚烫的粉面和糖馅进了嘴里，口感糯腻。嚼一下便汁水四溢，甜味充盈齿间。

他忍不住舔了舔唇，刚要说话，齐之峘蓦地收回手，毫不犹疑地将剩下半只糖圆送进自己口中。

蹇宸睁大眼：“你……”

他眼睁睁望着对方吃下被他咬过的糖圆，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冲他一笑：“嗯，果真好吃。”

蹇宸觉得此刻自己的脸一定比头顶的灯笼还红。

“齐之峘你你你你个变态！”

无视其余客人惊异的目光，蹇宸揪住对面人的衣领，抄起筷子就是一大只糖圆硬塞进对方嘴里。

闹腾许久，二人终于踏上回战神门的路。

这回换成蹇宸被齐之峘拉着走。少年一脸不满道：“你真是扫兴，这才什么时辰就要回去……”

齐之峘转头看他：“你莫不是还没吃够？再陪你逛下去，我今晚怕是要撑吐了。”

蹇宸噗嗤一笑，故意挤兑道：“你真没用，不愧是上了年纪，连肠胃都不好了。”

齐之峘停下脚步，似笑非笑道：“怎么，这便嫌我老，后悔跟我在一处了？”

“咳咳咳……”蹇宸吐吐舌头，朝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脸，不等齐之峘再说话，便直溜溜向前跑去。

他跑出一段路，忽地回头叫道：“我可没那么说啊，虽然你平常很讨人厌，但是今日跟你一起过节，我还挺开心的，哈哈——”

少年飞快地冲那人做了个鬼脸。

齐之峘站在原地，怔怔地望着他奔跑的模样。

那纯净而盛满阳光的眼眸，健朗欢脱的身形，爽朗的笑声，无一不在牵动着他的心弦。

蹇宸仍在气喘吁吁地跑着，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呼唤：“小宸！”

他下意识转头，却发现齐之峘转瞬之间便追了上来，自头顶一个飞跃降落至他前方。

蹇宸跺脚道：“你这是欺负我不会轻功！”

齐之峘不置可否，笑道：“你若想学的话，我可以教你。”

“谁要你教。”蹇宸翻了个白眼，“别以为你的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，就可以随便在我面前嚣张。”

齐之峘笑道：“好，我不嚣张。那你要不要试试？”

蹇宸挑眉：“试？”

当守夜的学徒们望见齐之峘背着蹇宸降落至大殿前之时，下巴差点掉在地上。

齐之峘倒是一脸坦然，侧过头蹭了蹭埋在他肩上的脑袋，笑着问道：“感觉如何？”

蹇宸惊魂未定，双手依然紧紧勾住他的脖子，确认无事方才从他背上下来，拍着胸口道：“什么如何？我快吓死了！”

他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额发，又别扭地补了一句：“不过，还挺刺激的……”

齐之峘微笑道：“这样比较快。你瞧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，我们就到了。”

二人并肩跪在齐掌门膝下时，对方脸上的神情似乎并不意外。

“看来蹇掌门今日来信所言不虚，倒是令老夫做足了心理准备。年轻人呐，当真脾性张扬。”齐掌门捋须叹道，“你二人也不必多解释了，起来吧。”

蹇宸迟疑着问道：“您方才说，我哥来信了？”

齐掌门道：“不错。”

齐之峘道：“二弟他还好么？”

齐掌门道：“之侃很好，他让我们莫要挂念。我正准备执笔回信，你二人想必已累了，这便下去休息吧。”

出了屋子，二人并肩而行，却都默契地低头不语。

蹇宸偷偷望了望齐之峘安静的侧颜，却不料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，猛地转头对上他的双眸。

“小宸好像，有话对我说？”他温和地开口。

这个人为何总是如此机敏？蹇宸心中暗自懊恼，只得清了清嗓子，道：“那个——从明天起，你教我轻功吧。”

齐之峘弯起嘴角，点头道：“好。”

“还有……”

蹇宸涨红了脸，突然抬起一直拎在手中的糕点盒，提高声音道：“明年上元节，我再带你去逛街市！”

齐之峘微怔一瞬，不由得笑得眯起眼睛。

他突然握住少年空着的右手，将自己的五指交叉进对方的指缝中。

“都依你。”


「完」